Rain的随记

楼诚以及衍生。
切莫装逼,虚度光阴。

思君(4)


君似明月我似雾,雾随月隐空留露。 [1]


前几天明台的孙子吵着要画画,我不得已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,教着那孩子。那孩子长得特别像明台,眉眼里全是欢快的样子。


这倒让我想起我和先生原来的日子来。


我喜欢画画,先生便尽力满足我。即使是在刀枪剑雨的上海滩,我依旧能在明家,安安心心的支上画架,踏踏实实的画一幅家园。


我们39年正式被调到上海任职。我在先生身边做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。秘书长算是处长级别,和汪曼春、梁仲春也是平级;但因为毕竟还是负责端茶倒水这种不重要的工作,并不惹人注目。


上海是当时各方权利的交汇点。虽然里面已经腐朽不堪,但表面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样子。纸醉迷金间,暗箭冷枪层出不穷。我至今仍觉得,那段日子是最可怕的,每天担心着朝不保夕;比起十年浩劫,却有念头,一是因为自己为国为民,二是因为身边有先生。反观现在,虽然安全,但倒没什么盼头了。毕竟身边不再有先生,我也老得做不了任何工作无法再对国家有贡献了。

我和先生在上海工作的几年里,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三件事。

第一是汪曼春的死。汪曼春是先生的初恋,他们曾有一段执迷不悟的爱情,也因为这段关系,被大姐赶去了法国。我并不喜欢汪曼春,特别是逢场作戏时先生的表现,让我有些嫉妒。但汪曼春也是可怜人,用自己的同胞的血作为慰籍,滥杀无辜,认贼为父。用先生的话讲,是“卿本佳人,奈何做贼。”汪曼春曾经挟持大姐作为人质,明台和先生最后联合起来杀了她。我并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况,但在我清理现场的时候,看见了已经被射穿的汪曼春的尸体。
汪曼春咎由自取,但先生的冷酷无情,到底超出了我的预料,后来先生解释说,本来想放她一条生路,但她却变本加厉,险些伤害到大姐,最无可恕。所以我想对于先生,最重要的人就是大姐。

第二件事,便是大姐的牺牲。大姐没有太多的对敌经验,为了替先生挡子弹,牺牲了自己。大姐临走,催促明台坐上火车,先生在火车站坚强到一滴眼泪都没有掉,却不知道他心中的悲拗有多少。任情啼哭的权利,在我们开始战斗的时候,大概就随风消逝了吧。

之后的日子里,只要是在家,先生总要和大姐聊一会儿天,汇报最近的战斗情况,或是说一些他的疑虑和困惑。

最后一件,是胜利的那天。前不久明台冲着明远发了脾气,因为他历史考试错了一道题,问题是抗战胜利的日子。明瑜也没见他发过那么大脾气,吓得不敢多说话。我安慰他不要对孩子太苛刻,他竟是发了小孩子脾气,说这一代没有民族自尊心,连这种日子都不记得。


好不容易哄住了明台,我想起来了那时候,汤恩伯[2]代表去接受投降。作为政府官员,我和先生在上海政府办公厅里听投降书。整部书将近十多分钟,中日文全要说,但这期间,一直是静默的。整个办公厅没有劫后重生的快感,安静得可怕。广播结束后,又是一段沉默。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的长久,所有人面带微笑,举杯共同庆祝胜利。


先生那晚喝多了。我带他回家的时候,他已经神智不清了,反反复复念叨他不是汉奸,是爱国者抗日者。先生自从参与革命,若非不得已,绝不碰酒。因为酒后容易失言,这也是他经常告诫我和明台的。那晚上他却像个孩子,我安顿好他,觉得长久以来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断掉,胜利了啊。


明台那时候不在家,和于曼丽在北平工作,抗战胜利以后,被调到负责中英翻译,工作稳妥还能为国有所贡献。


上海的经济还需要人掌握大局,先生和我依旧被留在上海。重建战后的经济秩序体系。


我们那时候还不知道一场恶战又将打响,而这场恶战也间接的把我们推入了无限深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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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:

[1]来自诗词《古相思曲》。意思为:你像明月我就像那薄雾,最终,薄雾随月一同消失只余下露水。一般是女人对心仪的人表明心迹,形容自己爱得很深。

[2]第七受降区,第三方面军受降主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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碎碎念:

谢谢大家看到这里,final week忙得飞起,闲下来的时间赶紧写点东西。真心建议lofter提供脚注这个功能。还望大家不要吝啬小红心小蓝手。

周三周四会在飞机上度过,无法更文,提前预告。而且极有可能一回去就因为时差等种种原因失联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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