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蝉凄切,对长亭晚,骤雨初歇。
雨下个不停,在这神州大地上,不知是喜是悲。
喜在多年挣扎如今终于把日寇驱逐,悲在百废俱兴而内讧不断。
明楼站在落地窗前,看着雨滴打在玻璃上,抿了一口红酒。
他没有心情庆祝。以他的洞察力,早就知道这次会谈恐怕不会顺利,两种信仰的一场鏖战,迫在眉睫。
而他的身份尴尬,若是遵从信仰,就会失去地位和职务,倒不是他贪恋财物,只是如此一来对于信仰反而没有好处。若是助纣为虐,则是怕留下千古骂名。
他微微转身,还好,阿诚还在身边。
都门帐饮无绪,留恋处,兰舟催发。
政府到底对他不放心,发下决定要用阿诚制衡他。
他们找了人派阿诚去台湾,说是稳定政局,并且帮助政府主持经济,实际上不过是个棋子,让明楼不敢轻举妄动。
政府怕他们耍花样,叫阿诚即日启程。派了四名壮汉,“保护”阿诚。
没有一晚的温存,没有任何激动的庆祝,本以为总算能安定片刻的人,又被生生分开。
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。
阿诚不说话,就盯着明楼看,看出眼泪来。
明楼本来想把脸转过去,不想见他伤心的模样,却又贪恋最后的美好,不忍别过头去。
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。
仿佛从对方的眼睛里,看出了所有。
在巴黎的无忧,在上海的阴险。
所有的一切,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,胜过千言万语。
念去去千里烟波,暮霭沉沉楚天阔。
明楼坚持送阿诚去了码头。
阿诚没有回头,大概是怕自己会扰乱明楼的情绪,所以不敢再看。
偷偷转过一点,然后又猛然转回来。
上船了。
明楼甚至没看见他和自己在甲板上挥手。
明楼叹了口气,又是孤家寡人了。
刺耳的鸣笛,明楼的心被尖锐的刺了一下。
船开了。明楼真恨科技的发展,若是没有轮船,是不是阿诚就不用走了?
一道道波纹提醒他阿诚的远去。
不知再见是何时。
多情自古伤离别,更那堪冷落清秋节!
已经是冬天,以往的上海并没有这么冷啊。
怎么冻得,连心都麻木了呢。
明楼越呆越冷,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大衣千疮百孔,风灌进他的脖子。
想起来自己忘了围巾。为什么呢?阿诚出门的时候,没给自己戴上啊。
今宵酒醒何处?杨柳岸晓风残月。
明楼醉了,一杯一杯的酒,不愿停下来。
抗日的时候,明楼喝酒绝对控制,毕竟特殊时期,任何错误都不能发生。
唯一的一次醉酒,是和阿诚,那晚上好像还做了什么。
怎么又是他啊,满脑子都是阿诚啊。
头疼,阿诚,阿司匹林。
此去经年,应是良辰美景虚设。
上海还是一片歌舞升平。
有句话说得对,不管内里已经腐朽到何种地步,当局总是擅长粉饰太平。
只要一日不把上海夷为平地,不管多少人遇难,受伤,不管有多少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,都不会有人在乎。
明楼的官没降反升了。
每天都是宴会,讲话,各种各样的美女,香烟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。
一片温柔乡。
明楼愈发觉得自己的眼镜片不够用了。
那些美女身上的味道,让人想吐。比起阿诚身上的香皂味,不知恶心多少。
便纵有千种风情,更与何人说。
轮船失事,无一生还。
这张报纸是明楼最后翻阅的材料了。
一封自白书,真相大白于天下。
明楼的遗体被一位从北平来的教授要去,说是要做实验,也没人介意,就随着他去了。
教授名叫崔中石。
明台跪在明楼的遗体前,想把他手里抱着的画取下来一同火化了。
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取下来。
明台失声痛哭。
于曼丽安慰明台,说是一起去了也好,总好过留下一个人苦苦折磨。
两个月后,北平混进了一个乞丐,崔中石的家门被敲开。
明台看见来人,几乎昏厥过去。
阿诚从来就没有上那艘游轮。
三日后,世上再无明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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刀子!刀子!刀子!
@谧是一个精分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