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ain的随记

楼诚以及衍生。
切莫装逼,虚度光阴。

重量 (下)

接前文/


我半夜去厨房喝水,在楼梯转角处,见到了明诚和明楼。他们两个坐在台阶上,在砸核桃。两个人没说话,安静的有些可怕,我不好去打扰他们,转身要回房,只听明楼叹了口气,“嘉,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,你也有权利知道我是个怎样的混蛋。”我无奈只好坐在明楼旁边,明楼看了眼诚弟,明诚咽了咽口水,“大嫂,你别生气啊。章荣是我战友的媳妇,他牺牲了,临走让我照顾好他的家人,我这次回来是想给她在上海找份工作。”


我并不惊讶,这和章荣说的一样,“这我知道。”明诚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,随即明白过来,继续开口,“我是大哥收养的孤儿,我养母原来在明家做事,后来被大哥发现她虐待我,所以救了我...”


他说了很久。我在他的叙述里,听见了他刚到明家时的胆怯懦弱;听见了明楼对他的悉心照料;听见了他和明楼远赴巴黎求学的肆意张扬;听见了他和明楼一同加入共产党的骄傲;听见了他一直在和明楼并肩战斗,替他遮风挡雨的欣慰;听见了他对明楼那份不敢说出口的爱慕。


明楼看向我,“你知道我有多混蛋了?”我抚上他的肩,这是我第一次清醒的亲近他,像是寻常夫妻间,“楼,你不必感到愧疚。你能正视自己的感情,很好。”明楼抱住头,在黑暗里我却分明看到他的泪水。


长久的沉默后,明诚说,“大哥,我知道我们不能走在阳光下。所以我不逼你,只要你幸福,阿诚就开心。阿诚只是想离你近些,可以随时保护你。”
我的心跳停了半拍,那孩子卑微的可怜,你给我什么我都受着——


你收养我的大恩,我感激不尽;

你教育我的感情,我永生难忘;

你期待的信仰,我和你一起实现;

你若是不喜欢我,我就只躲在暗处。


明楼大概也没想到阿诚会这样开口,盯着他的眸子,抬手又要掴他,我连忙拦下,他压着嗓子,“我就是这么教你的?你竟这样没有志气!”


明诚被他说的无言反驳,低下头去,“大哥要阿诚怎么办?”


明楼看了看我,我心下明了,“这婚有没有两可,不过你可得和我哥解释清楚,要不然他发起火来,是要拆了我的。”


明楼得到了保证,去拉阿诚的手,“阿诚,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?”


诚弟的脸红的不行,轻轻点了点头。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,“楼,最后一个要求,明蓁...”


明楼看着我,“我一定对明蓁好,这个你放心。如果你愿意,随时可以回这家看她。婚约的事情我会公开,祝你幸福。”


我有了他的保证,“好。”


第二天一大早,我给章荣安排了个工作,在我原来的姐妹家,虽是个下人,到也没什么工作量,还算稳定。我带走了几套陪嫁的首饰,回了老家。


一年后,我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幸福,嫁给了一个老师。虽然他各方面条件都比不上明楼,但是我却是开心得很,因为他是真心对我。我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我的过往,本以为他会不满意,却不想他说,“嘉儿,我想看看女儿。”


1946年元月,上海。


日军已经投降,大部分都是国民政府的人。我凭着记忆找到了明公馆,扣了门是阿香开的,“少奶奶。”我脸一红,告诉她可不要瞎叫。明蓁已是半大的孩子,看得出来很像明楼。明蓁已学会走路,却不认识我,我心下酸涩,老金拥着我给我安慰。


我问阿香,“明楼呢?还有诚弟呢?”


阿香突然红了眼圈,我手忙脚乱的安慰她,她抽抽噎噎,“阿诚哥,走了。”
“啊?去哪了。”老金不知道其中缘由,也不多问,看我惊讶他也跟着着急。
阿香稳了稳情绪,“10月初的时候,国民政府要派一批人去台湾,从福建登台。需要和日本人交涉,要会说日语的人。国民政府要大少爷去,阿诚哥不同意,就替大少爷去了。”


她说到这里,我已了然,愚笨如我都能看得出这是个火坑,如果逃不掉就必须跳下去,明诚自是不舍得让明楼去死就代替他。


诚弟啊诚弟,我几乎仰天长啸。


阿香继续说下去,“阿诚哥的骨灰三天前寄回来了。大少爷已经不吃不喝三天了,也不去上班,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,我本想若是今天大少爷还是不肯吃东西的话就打电话给堂少爷的。”


明堂,明楼的堂兄。我敲了敲门,“明楼,是我。”


明楼开了门,他的身形瘦削得可怖,脸色蜡黄,我吩咐阿香,“做碗粥来。老金,你照顾好蓁儿。”我自顾自的走进他的房间,拉着他坐下。他还未开口,我注意到了茶几上的一个黑色的盒子,那里面装着什么不言而喻。


“明楼,你这样怕是阿诚会难过。”我思量再三,还是准备把诚弟拿出来压他。


“我明知道他会死的,我明知道的,却没能救他。”他像是发了疯,泪水划过他的脸,那是我第二次见他哭,竟然都是为了同一个人,怕是这辈子他所有的悲伤都给了诚弟吧。


“不是你的错,你若想为他报仇就打起精神来;你若是觉得愧疚,你就去死,不过你这条命是他拼死换来的,你若是这么糟践,我为他感到不值。” 


这话说的够狠,我也没有别的方法,只希望他看在明诚的份上不要自己作践自己。


他被这话刺的抬头看我,“嘉,谢谢你。是我的错。”我伸手掂了掂那个黑盒子,轻的不可思议。人死后,剩下的竟只有这些份量吗?


明楼看着我,声音哑着,“很轻,对吧?但这压在我心上,太重了。”


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,转身出了门,“阿香,照顾好他。”


我喊上老金出了门,门外虽是冬天,阳光却很好。阳光照在老金脸上,显得格外美好,我觉得我的世界都在发光。由己及人,我那一刹那突然明白,那盒子的重量,已远远超出那轻盈的骨灰,因为那是明楼——


整个世界的重量。


---全文完-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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